东风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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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叠冰绡缓缓展开,那冰绡雪一般地洁白透明,冰一般的晶莹剔透,披在人的身上,只觉得轻若无物,却有一股凉意沁入肌肤。冰绡的内层,却是用白色缂丝织出暗纹,走动之间,花鸟鱼虫若隐若现,仿佛在水中游动的感觉。
  王后卫慕氏在梳妆台前,看了看自己已经盛妆的面容,款款地站起身来,优雅地伸出双手,在女奴的服侍下,披上冰绡所制的新衣。
  两个王妃咩迷氏和讹藏屈怀氏站在一边服侍着,看到卫慕王后穿上冰绡所制的衣服后,也不禁发出惊叹之声:“真是太美了!”
  咩迷氏不禁伸手抚摸着冰绡上的纹路,赞叹道:“真不愧是大宋来的织锦,真是美得让人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啊!”
  卫慕王后面露得意之色,矜持地道:“这可不是普通的织锦,这是冰绡,普通的织锦,哪有这么轻,这么薄,这么柔顺,这么清凉?这是蜀中所出,只给大宋宫庭作为贡物的,可不是这么容易弄到的。上次的使者办事不力,大王亲自斩了一个,这次才弄来一匹,我做了这件袍子之后,还有剩下一些,分给两位妹妹做衣服吧!”
  咩迷氏和讹藏屈怀氏连忙行礼道谢,咩迷氏讨好地道:“这宋人就是会享福,你说这大热天的,毛衣衣服简单不能穿,脱一半穿一半,别提多难看。还是这丝绸穿上去格外舒服。”
  讹藏屈怀氏倒是犹豫了一下,说:“元昊王子一向就不喜欢宋人的丝绸锦锻,这次又死了使者,我听说他为这件事,还跟大王吵过。王后您看是不是……”
  卫慕王后立刻沉下脸来,冷笑道:“从来只有老马教导小马驹子走路的,没有小马驹子教老马的。元昊是我肚子里爬里来的,他敢不敬母亲?讹藏屈怀妃,你要不喜欢这些冰绡丝绸的,那你就别拿,全给咩迷妃,别拿我们母子来说事。我儿子想什么做什么,有我这个当母亲的管着,用不着你来关照。”
  讹藏屈怀氏红了脸,连忙告罪道:“王后,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。”
  咩迷氏在一旁暗中冷笑,趁机也加上一把火道:“是啊,王后,讹藏屈怀妹妹也没有其他的意思,只是元昊王子尊敬母亲,不敢对您怎么样,但是我们却不免要因此而受他的指责了。”咩迷氏为李德明生了次子成遇,又向来以美貌而得李德明宠爱,因此处处要争点风光,近年来卫幕王后母子争权而不和,她在一旁看着,不是不幸灾乐祸的。
  卫慕氏的脸沉了下来,儿子元昊,如今真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了。卫慕氏向来家族强势,自己又精明能干,多年来虽然不以美貌得宠,却是在李德明身边一直冲锋陷阵出谋划策,她性子强悍,李德明的性子却稍嫌犹豫多虑,过去的几项国政上,她或多或少地运用了强势的个性,来影响李德明的拍板定决。元昊的个性其实更象她一些,或许说是像爷爷李继迁的隔代遗传,十分强势。在儿子年幼时,这种强势令得她十分欣喜,但是随着元昊越来越多,手中掌握的权力也越来越多,这种强势却令得她越来越不舒服。她的哥哥卫慕山喜几次跟她说,元昊在各种事情上对卫慕山喜指手划脚,已经令得他十分恼怒,若不是看在她这个妹妹的份上,绝对没有这么客气了。此时,两个妃子有意无意的提醒,表示众人畏惧元昊这个王子,更甚于畏惧她这个王后,这种感觉更令她不舒服。
  她沉吟了一下,吩咐女奴道:“给我叫青兰过来。”
  咩迷氏知道她叫的是她的侄女卫慕青兰,眼珠一转又计上心来,笑道:“其实说起来,元昊也不是谁的话也不听的,常言说英雄难过美人关,有一个人,元昊就对她千依百顺,服服帖帖的……”她故意停住了话,却看了看卫幕王后的脸色。
  卫慕王后眉头一皱,不耐烦地说:“咩迷妃你又知道些什么了?”
  咩迷氏笑道:“听说这次打甘州,俘获了夜落隔的女儿黛阿公主,据说长得有倾国倾城之美。元昊一看就迷恋上了,结果惹得咱们的胭脂丫头醋性大发,居然当着元昊的面,就跟黛阿公主刀枪相见,逼着黛阿公主险些要自杀,最后还是硬把那黛阿公主就强行指给没移皆山那傻小子了。咱们一向骄傲的元昊王子,却也无可奈何,只有听从的份儿。我还听说,这两个人骑在马上就当众亲嘴,还跑遍全城展示众人面前。咱们的元昊王子是这种性格吗,这分明是胭脂丫头的主意!哎呀呀,王后姐姐,您将来有这么一个儿媳,可真是够操心的啊!”说罢,掩嘴而笑。
  卫慕王后脸色铁青,哼了一声道:“元昊要娶谁,我说了算,你们犯不着替我操心。我累了,你们下去吧!”
  咩迷氏和讹藏屈怀氏告辞出去,一走出王后的宫室,讹藏屈怀氏向咩迷氏埋怨道:“咩迷姐姐你这又何苦呢,这不是又害了胭脂,又害得他们母子不合吗?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,每次他们母子呕气,总是会捎带上我们被她无端骂一顿的,有什么好处呢?”
  咩迷氏似笑非笑地说:“我高兴,真是长生天有眼,她威风了一世,偏偏却生出一个处处跟她作对的儿子来,咱们隔岸观火,岂不快活!”
  讹藏屈怀氏没好气地说:“隔岸观火?我怕你引火烧身,省省吧,就算她们母子不合,王位也没有你儿子成遇的份儿。”
  两人相互白了对方一眼,领着各自的麻魅亲兵分头回了自己的宫室。
  却说卫慕王后听了咩迷氏的话,气得脸色铁青,见侄女卫慕青兰进来,气得指了她的额头骂道:“你是怎么搞的,为什么这次不跟着元昊一齐去甘州,反而让没藏胭脂那个野丫头跟着去了?”
  卫慕青兰是卫慕王后的哥哥卫慕山喜的女儿,从小母亲早亡,由卫慕王后收养,但却向来惧怕这个王后姑姑,闻言不由地缩了缩身子,道:“我也想跟去啊,可是胭脂说,要去甘州,除非我打赢了她……”
  卫慕王后顿足骂道:“那你就跟她打啊!”
  卫慕青兰被骂得已经是双泪莹然,低声道:“我打不过她……”
  卫慕王后更加恼怒:“你是死人啊,这么多年的弓马武艺都白学了!”
  卫慕青兰深觉冤枉,含泪大声道:“我没有,我能打赢五个麻魁的联手进攻,可是她的武艺就是比我高,不仅比我高,而且还可能比……”她险些说出“而且还比可能比你高”这句话来,总算话到嘴边立刻醒悟,连忙收住了。
  卫慕王后冷冷地看着她:“还比谁高?”
  卫慕青兰小心翼翼地说:“还比——讹藏屈怀妃高,我看她们比过。”
  卫慕王后不作声了,去年过新年的时候,讹藏屈怀氏和咩迷氏在西平王前面比过武艺,她虽然没有下场亲试,但是冷眼旁观,虽然觉得讹藏屈怀氏的武功未必比得上她,但真正交起手来,却也没有必胜的把握。想到这里,看了看站在一边畏怯的卫慕青兰,实在有恨铁不成钢的恼怒。
  她叹了一口气,对卫慕青兰道:“本来我是想给你们一个公平的机会,现在你这么没用,这事上已经没有公平可言了。看起来,还是得我来解决这一件事。”
  她站起身,吩咐女奴道:“给我重新梳妆,我要去见大王。”
  晚灯初上,卫慕后款款走进李德明的身边,跪坐在狐皮毡上,扬手止了歌舞令众歌姬退下,这边劝道:“怎么又喝这么多?大王,巫师说您去年险些中风,从今以后要少喝酒,多喝茶,少吃肥肉,怎么就不肯听呢!”说着从女奴手中接过热巾子给李德明擦了脸,又倒了醒酒茶给他喝,这边又叹道:“这几个新妃子到底年纪轻,在照顾人上,总不及咩迷妃和讹藏屈怀妃那样服侍你多年懂得多。你有空啊,多往她们那里坐坐,别只顾贪新,有她们两个照顾你,我还省心些。”
  李德明喝了几口醒酒茶,笑道:“我也没喝多少,你倒越发会唠叨,她们两个有孩子要照顾,我也省得麻烦她们。”这边看了看卫慕后,顿觉眼前一亮:“你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啊!”
  卫慕后含笑道:“我一来是谢谢大王赐给我的冰绡,二来是给大王道喜,我们的儿子打下了甘州城,甘州东据黄河,西阻弱水,南跨青海,北控居延,从此可以打通往西的通道,这实在是值得大大可喜可贺的事啊!”
  李德明一拍桌子:“打下甘州之后,下一步就是轮到凉州了。”
  卫慕后点头道:“凉州是我们的死敌,凉州由六谷部把守,当年潘罗支以诈降之计诱杀老王他,虽然大王继位之后已经杀了潘罗支,但是如今潘罗支的弟弟厮铎督把守凉州,此人悍勇多诈,不可不防啊!”
  李德明点头道:“元昊打甘州这一战打得好,这些孩儿们都长大了,会打战了,下一次甘州还是让他去打。”
  卫慕后嗔道:“打战!打战!你就只知道打战,我儿子的终身大事,你就不管了,再打下去,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!”
  李德明回过神来,点头道:“嗯,也对啊,元昊今年也是不小了。”
  卫慕后轻嗔道:“何止不小,你这么大的时候,都已经生了元昊了!”
  李德明点头道:“唔,也对,干脆,这次回师就让元昊先成完亲,让他给我生下个孙子,再让他去打甘州。”
  卫慕后点头道:“这可是元昊的第一娶,新娘子得好好挑选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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