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518章 天地正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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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笑,还是那样的具备感染力。
  
  他流露在眼睛里的自信,依旧那么与众不同!
  
  只是,很多年前,在陈四痒眼里,便是注定天下无敌的存在,怎么,好端端的变成这幅模样?
  
  容颜不老,竟白发苍苍!
  
  陈四痒蠕动嘴唇,如鲠在喉,他先前一次又一次,构思着,若是他们真的再见面了,自己第一句话,该说什么。
  
  但……
  
  这一刻的陈四痒,居然发现自己,先前哪怕在心里排练了一遍又一遍,最终,还是落得个无言以对。
  
  他不知道,自己该说什么,也不知道,沈卓这一句好久不见,自己该答复些什么,方能显得体面一点?
  
  陈四痒身后,是数以万计,来自南系的青壮子弟。
  
  有的二十出头,正值当打之年,有的三十出头,依旧龙精虎猛,气势不逊色于任何小青年。
  
  南系与北系,向来井水不犯河水,非必要情况之下,彼此并无交集,属于不同的两个总编制。
  
  但,无论是南系,还是北系,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,军人!
  
  从眼前这个家伙,真正扬名立万,并以气吞万里如虎之势,横扫关外之时,沈卓便成为了,他们心目中,唯一能代表军部的存在!
  
  多少子弟兵,以,和北天王沈卓生于同一个年代,而骄傲?
  
  以,和北天王沈卓同在军中任职,而自豪?
  
  又有多少子弟兵,一次又一次,不厌其烦的听着他的故事,他的传奇,他过往经历过的峥嵘往事?
  
  太多,太多!
  
  多到记不清了。
  
  但是,今年今日,他们身为南系的现役子弟兵,却要将手中的屠刀,对准这个战功赫赫,顶天立地的时代英雄!
  
  都说,各为其主,无关情怀,无关私交,无关个人情感。
  
  凡是上峰交代了任务,他们只管完成,不管其他。
  
  可……
  
  军令如山倒,这五个几乎印在他们骨子里的军人信条,在这一刻,竟然产生了些微的松动?!
  
  是信仰在崩溃,还是源自内心深处的畏惧?之于眼前这个人的畏惧和害怕?
  
  陈四痒和陈霄,站在最前方,并肩而立。
  
  数以万计的南系子弟兵,随时待命。
  
  从沈卓道出那句‘好久不见’之后,现场便沉入死寂,太安静了,安静到一根针落下来,都能清晰听见。
  
  安静到,明明已经压低到了极致的呼吸声,还是在这样的场合,显得吵闹,甚至过于聒噪。
  
  陈四痒目光凝起,站在沈卓对面,两人相隔二十米。
  
  从那年投身北系,他几乎亲眼见证沈卓崛起,也从那个阶段清醒的认识到,这个时代,必定会留下沈卓的名字。
  
  陈四痒清楚,自己这辈子,都别指望追上沈卓的步伐,非但是他,一整个北系的将领,均是心知肚明。
  
  陈四痒只想,这辈子,下辈子,都跟在沈卓身边。
  
  他长这么大,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,彻头彻尾的佩服过一个人,唯独沈卓!
  
  但,偏偏是这个人,给予了自己人生路上,第一道挫折,差点害得他陈四痒无路可走,最终早早的断送掉军人生涯。
  
  这个年轻男儿,让陈四痒看见了,一个真正军人,本该有的骄傲模样,也教会了陈四痒,如何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。
  
  同样身体力行,用鲜血与热汗,捍卫祖国的太平以及完整。
  
  他教会了自己太多太多的东西,成长路上,沈卓于他的帮助,何止一丁半点?
  
  陈四痒有时候在想,若是没有那件事,他的人生,就算完整了?也不至于,背负这么多年的恨与埋怨?
  
  更不会,在时年今日,他要与此生最敬佩最崇拜的人刀兵相见,哪怕,沈卓仅仅是一个人?
  
  如果,没有……
  
  该多好?
  
  嘶嘶!
  
  寒兵闪耀,沉寂如一滩死水的现场,也不知道谁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  
  下一秒。
  
  现场发出无数清脆的声音。
  
  有人能明显感觉到,自己捂着兵器的双手,都开始黏糊,有成片成片的汗渍,从掌心溢出。
  
  同样有人东站希望,开始心不在焉。
  
  后续,其实还有大部队赶赴现场,但,并未让这里,有过任何的改观。
  
  似乎,有着一股无形的压迫,笼罩全场,很强烈很惊骇,以致于,不少人都开始剧烈紧张起来。
  
  月光落在沈卓俊朗的脸上。
  
  陈四痒眯起眼,再一次打量着沈卓的眉目。
  
  因为戴着作战钢盔,陈四痒可以肯定自己的表情变化,很难被沈卓捕捉的到,但……
  
  “不准备和我说些什么?”沈卓笑笑,这是他第二次主动开腔,尝试着和这位早年的老部下,谈谈天叙叙旧。
  
  陈霄看了看近在眼前的陈四痒,后者依旧紧咬牙关,沉默不语,看样子,短时间心态很难平复。
  
  最终,还是陈霄补了一句,语气不卑不亢,“北天王名垂山河,陈某仰慕已久,今日一见,果真非同凡响。”
  
  “敢以一人之力,夜间深入我大军营帐,普世间,应该没有第二个人,拥有如此气魄和胆识。”
  
  沈卓点头,于陈霄的赞誉,照单全收。
  
  陈霄深蹙眉,随之咧嘴浅笑,这样的赞誉与沈卓的绝世战功相比,不足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,对方不需要自谦。
  
  随着陈霄的沉默,现场气氛,竟然略显沉闷与尴尬。
  
  沈卓无奈,要打要杀还是说谈一谈,总得有个明确态度吧?现在跟个闷油瓶似的,管什么用?
  
  “以前的你,虽然话少,但不至于这样,至少在某些问题上,能一口气洋洋洒洒上千言。”
  
  沈卓感慨,时光能潜移默化,偷偷改变的东西太多太多了,陈四痒今时今日的言行举止,他倒是能理解。
  
  “王爷只身前来,真不怕,我南系的兵,动手?”这句话是陈霄说的,为避免唐突,他放缓的语气,以免显得过于针锋相对。
  
  沈卓没有答复。
  
  反倒是陈四痒突兀的,叹了一口气。
  
  陈霄深表不解,他疑惑的转过头来,静静的于月光下注视着,这位与自己共事不少日子的同僚。
  
  只身前来又如何?
  
  独自面对数十万大军,又能如何?
  
  陈霄这句话,让陈四痒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,他二十米之外的这位年轻人,曾以一己之力横推十万大军,杀进了敌军大本营,并手撕敌军主将。
  
  那是陈四痒,第一次认识到,巅峰武力值的存在,究竟有多恐怖!
  
  也第一次认识到,沈卓究竟有多惊世骇俗!!!
  
  在陈四痒眼里,这是个浑身是胆的绝代强者,普天之下,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,同样,不存在他不敢去的地方。
  
  现如今的沈卓,可能武力值有所下降,甚至不及当年的十分之一,但,他的胆魄,从未少过。
  
  陈四痒并不觉得,自己手里的十万大军,能够轻轻松松的留得住沈卓,可,陈四痒更不希望,双方真的刀兵相见!
  
  于情于理,陈四痒都下不了手!
  
  今年今日,他站在这里,是为了寻找一份答案,寻找一份,能够了解他多年心结的答案。
  
  哪怕,这个答案,陈四痒心里已经猜测到了七七八八,可是,基于执念,陈四痒还是希望,沈卓亲口说出来。
  
  咔哧!
  
  又是一阵细微的,突如其来的响动,这让刚准备开腔的陈四痒,就这么突兀的,无奈的被打断了话茬。
  
  话,堵在喉咙,最终一个字都未曾透露。
  
  陈四痒继续注视着沈卓的眼神,包括一举一动,后者,眼中含笑,哪怕今时今日,大局势于他并不友善!
  
  大概,这就是沈卓。
  
  即便这天下,容不得我,但我沈卓,依旧敢风华绝代,独领风骚!
  
  陈霄等不了太久时间,也怕迟则生变,于他而言,现在可能是最好的时机,也是唯一的机会,“陈将,别耽误事。”
  
  “这趟你我的任务目标,可就活生生站在眼前!”
  
  言外之意,希望陈四痒在这个节骨眼上,千万别犯浑,该当机立断的时候,万万不得延误。
  
  瞬息万变这东西,于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军人而言,最能感同身受。
  
  然而……
  
  陈四痒依然沉默,从头至尾竟然始终一言不发,他覆盖在钢盔下的眼睛,表情,从陈霄的余光看过去,其实很模糊。
  
  陈霄不清楚陈四痒在想什么,也不清楚,接下来,该如何辅导陈四痒。
  
  许久。
  
  陈四痒还是开腔了,语气很慢,像是积压了很多年的话,终于在这一刻,脱口而出,故此舍不得很快的讲完。
  
  “不管怎么说,你对我这一生,影响重大。”
  
  “你让我知道了,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军人,也明白了,一个军人该有的操守和原则。”
  
  陈四痒一步跨出,呼吸渐渐加粗,双手腕部青筋暴跳,看得出,此刻他的情绪非常紧张,亢奋。
  
  陈霄愣了愣,想要阻止,最终还是放弃了。
  
  “抛开个人恩怨,我没办法,对一个于国于家均是问心无愧的人,下手。”
  
  陈四痒在想,如何解释自己眼角湿润的问题,毕竟,这会儿除开头顶的柔和月光,并没有大风。
  
  总不能说,是风大眯花了自己的眼?
  
  “我能走到这一步,你……”
  
  陈四痒耷拉下脑袋,沉默良久,他道,“如果需要,请拿去!”
  
  沈卓无奈浅笑,越正值的人,相反,会在某些特定阶段,表现的越发可爱,比如,陈四痒!
  
  几乎在所有人,猝不及防,乃至毫无心理准备的前提之下,看到了此生,最为惊愕的画面。
  
  陈四痒双手迅速动作,然后……
  
 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,这个在南系拥有绝对威望的青壮年,这个见到楚天南,依旧能保持不卑不亢,不谄媚,不迎合,有原则的正值军人。
  
  突兀的。
  
  堂堂正正的。
  
  单膝跪地!
  
  随之双手高高的,毕恭毕敬的托起自己的钢盔,最后,似乎用尽了生命中所有的力气,“将|军!”
  
  陈霄猛然瞪大眼睛,不可置信。
  
  他先前做了无所次的构想,但从未想过,陈四痒会在众目睽睽之下,做出这样的决定,匪夷所思,难以想象!
  
  沈卓叹了一口气,无声叹气。
  
  陈四痒的跪礼,传承自北系,这么多年,他竟然还记得,竟然还没有忘记,可能真的融入进了血液,这辈子都忘不了,丢不掉。
  
  而这一生,陈四痒第一次心悦诚服跪拜的人,是他沈卓,是他这位货真价实的大雪域之王。
  
  这一次,依旧是他沈卓。
  
  陈四痒头顶明月,单拳杵地,余下一只手,托起自己的钢盔,一声将|军,于此时此刻,胜过千言万语。
  
  陈霄茫然转过,身后响起的声音,如一片潮水滚滚而至,再也阻止不了,声势之浩大无法用言语去描述,画面之荡气回肠,同样无法言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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